我的人生是一段快板。
舒缓,
只是因为遇见你。
                         
                             ——  By  松本润









漆着暖橙色颜料的圆木桌已经开始一小块一小块地往下掉漆,配套的木椅背被愚蠢地做成一道彩虹的模样。

松本润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平衡,前倾着上身把大部分重心艰难地维持在自己的前脚掌上。说实话,刚坐下来时他就感觉到现在正坐着的这把椅子微妙地摇晃了一下。




松本润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强拉到深蓝的伞面下,和一个总共说过不到十句话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狼狈地挤在一起。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他的伞没错吧?那么为什么他反而有一种被施舍了关心的错觉。

他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思维水平处于欠发达状态的家伙来到这间连舒适也够不上更不用说什么豪华的点心店,只为了一杯对方拍着胸脯保证说绝对很好喝的热可可。

 

 


 

如果所有荒诞的情节能够就此打住,那么松本润还不至于如此无法忍受。问题的关键恰恰就在于,10分钟前和自己一起进来的这个男子自从和跑堂的小弟说要两杯热可可和两份土司面包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坐定,从衣服里面翻出一叠用意不明的白布放在右手边空着的座位上,裤子侧口袋里有被折得皱皱的小本子和碳素铅笔。然后就是持续了近10分钟的图图画画,偶尔抬一抬平得不像话的八字眉,往松本润那里瞥一眼,又继续图图画画。

这就是松本润琥珀色瞳孔中所能够反射到的所有动作。

 

 

松本润觉得他们此刻或许比偶然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的两个人距离更遥远,至少在后一种情况下双方还会因为礼貌说一句天气真好,或祝您好胃口什么的。

但是真要追究起来,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与其说是对面这个形迹异常到令人发指的男子,不如说乖乖跟着这个人进来的自己才是日本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大baka

所谓的一念之差或者一失足成千古恨真要砸到你头上你是拦也拦不住。

 

 

 

调整了一下重心,松本润用撑在桌面上的手自暴自弃似地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视线不论多少次往很可能是厨房的门那里望过去,始终都不见有人从里面把所谓的热可可和面包端出来好让他早点吃完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和这个人。

 

 

 

 

 

蓬蓬松松的咖啡色泡沫被圈笼在小小的白瓷托杯里,微黄的炼乳随意地撩拨着柔和的线条,勾勒出雪花松树的图案。

 

 

“这就是你说的‘热可可’?”

松本润看了一会被递到自己面前的杯子,习惯性地向斜上方挑起一边浓眉,而视线却往相反的方向扫了过去。

“唔。”

回应松本润的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只是自我满足的叹息。

白色的奶油泡沫在大野智咀嚼着面包而嘟嘟哝哝的嘴边围了一圈,像不小心掉进了牛奶盒子里的黄金鼠。一天24小时刨去睡觉的那8小时之外看上去总是有点呆呆的眼神意外地绽放着亮闪闪的光,视线毫不掩饰地游移在松本润的盘子和自己吃剩小半块的土司之间。

“喂,你吃相很差。”

松本润在自己洁癖即将爆棚的霎那调开了视线,压抑住抽了纸巾就给他擦上去的冲动。

“哈?”

大野智回应松本润的时候,目光完全没有离开已经凑到鼻子尖下面的土司上那层金灿灿的煎鸡蛋。

 
“……我说这是焦糖玛琪朵。”

松本润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如何让对话顺利进展下去竟然是这样深奥的一门艺术。

不论是商业谈判还是投标竞价,松本润所习惯的模式是:抓住对方软肋、抛出诱饵、对方上钩、主导事态。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此刻面对大野智,他有深深的无力感。他不知道除了大野智面前的那盘面包还有什么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如果真要有,那大概就是自己面前的这份面包了。

“哦?好像是吧。店员有和我介绍过哦。”

顺利地把最后一小口土司放进嘴里,连带还很可爱地吮了吮油亮亮的手指。

由于大野智终于失去了吸引他注意力的对象,松本润很幸运地获得了进店以来首次超过一个字的回答。

“可是,你还是坚持叫它‘热可可’?”

松本润虽然谨慎地选择了疑问的语调,但是在他脑海中已经自动自发地形成了一副生动鲜明的景象。

 

 

‘小姐,我要一杯热可可。’

‘对不起,先生。我们店里没有热可可。’

‘不会啊。我要的就是这个。’

指着menu上一幅可爱的图片。

‘先生,这是焦糖玛琪朵。’

‘对。我就要这种长得很好看的热可可。’

‘……’

 

 

曾经被二宫和也称作‘脑子里除了工作只剩妄想’的松本润,此刻正沉浸在以绝不辱其‘妄想狂人’之名的丰富想象力所构造的扭曲世界里。

嘴角分明在一点一点上扬,眉间的褶皱却成等比趋势的一分一分加深。

 

 

“没有办法啊。我一直记不住它的名字。”

松本润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大野智有点委屈地耸着鼻尖的表情。

“……我去下洗手间。”

松本润的心里瞬间滑过一丝奇异的想法,一闪即逝,连他自己也没有捕捉到。

他向来最无法原谅学习能力差的人,如果遇到一句话要重复很多遍他很有可能直接把文书砸到对方脸上。

但是此刻,他只是觉得,似乎这种迟钝也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于是终于离开了令人很没有安全感的椅子之后,松本润又回转过身看了一眼大野智有点乱糟糟的发心,“那个……你可以把我的份吃掉。”

 

 

 

 

当后来知道松本润借口去洗手而把单买掉的时候,大野智瘪着嘴有点着急又有点难过的一路围着松本润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兜着圈子,翻来覆去只有那么一句话,“说好是我请的么。明明说好的。”

松本润被他折腾得头很大,想也没想就丢了一句,“行了,下次让你请。”

话出了口才觉得自己真有点莫明其妙。

松本润从来没有欠人情的习惯。买单也只不过是为了出门之后再无瓜葛而已。

别说只是土司和玛琪朵,就算是鱼翅松茸那也没有什么值得感谢。

 


“真的?那下次你去洗手间我也一起去。”

大野智的逻辑永远让松本润无法正常思考严肃的问题。

“你变态的啊?”

又回到了1小时前的十字路口,当绿灯再次亮起,松本润向左大野智向右。

“啊……我一直想着要问的。你的名字。”

另一个方向的绿灯开始跳跃成黄灯。

“算了吧。你不是不擅长记名字吗?”

黄灯终于闪烁成了红灯,两人面前的黄灯却变成了绿灯。

“我一定会好好记住的拉。”

大野智看着已经转身向左的松本润,迟迟不肯转向自己回家的路。

 

 

Matsumoto Jun。”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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