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认识你的伞,
我看见的只是你。
—— By 松本润
大野智被松本润揽着肩膀往前走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对于帮助他摆脱目前人身自由受到限制的状况毫无益处的问题。
他明明撑着伞,为什么松本润还是可以从背后认出他?
想要问的。
可是边上的人光顾着直视前方,好像完全忘记了他存在似的只专心在走路这件事上。对比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力道,却不是可有可无的。
仔细回想起来,大野智和松本润肩并肩走在路上的经历可谓屈指可数,更多时候松本润都是开着跑车载大野智去他想去的地方。
松本润讨厌人群,更讨厌置身人群时那无可避免的身体接触。偏偏现在他的手臂正宣誓性地环在大野智的肩上。松本润是有洁癖的,可是他明明看见大野智窝在他家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挖鼻子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什么。
大野智的神经线条之粗犷之笔直最多只够让他留意到松本润讨厌身体接触和有严重洁癖,但绝对不会拐个弯去让他注意到自己就是那个特别的。
正如此刻,大野智的神经告诉他松本润很善解人意投其所好地请他吃了三客朗姆酒蛋糕,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快要被他自己给卖掉。
过了夜宵时间的甜品店客人有一点稀少。
坐在靠窗位置的松本润正忙于用纸巾把大野智胡乱拨弄到桌面上来的蛋糕屑扫到空盘子里去。
“呐~呐~Ju~Ju、Jun……”
大野智忽然很大力的一掌拍在松本润正帮他把盘子放回原位的那只手上。
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到好像是谁挨了个响亮的巴掌,隔壁桌的小情侣第一时间齐刷刷地偏过头来盯着看。
倒也不怎么疼,可是级度厌恶被人参观的松本润瞬时觉得非常的难堪。
“……chan.”
本来是要沉下脸来低吼他一句,可没料到大野智卡在松本润发飙之前先发了一个让人不明所以的单音节。
忘记戴眼镜出来,松本润眯细了眼看着大野智好像快要滴出水来的直视目光。
这个人他难道就不知道这种eye contact 实在是非常危险的策略?如果你的逼视足够霸道到给对手造成无法抗拒的心理压制,那么恭喜你赢了;相反,则会因为暴露出太多自身的弱点而一败涂地。
松本润相信,在大野智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所谓‘策略’这种说法。
可是松本润在面对他的时候却一次都赢不了。尽管大野智的目光从来都不够威严霸道,尽管大野智的目光暴露了太多内心的柔软。
究竟是输在了哪里?不知道。
“说吧。”
有点无可奈何,松本润自嘲着轻轻牵动嘴角,任凭大野智像用抹布擦桌子似的拼命在他的手背上胡乱搓着。
想到这样一个慵懒的人竟然会一面打着不知道是饱嗝还是酒嗝,一面拼拼凑凑地坚持要把‘Jun chan’这个名字说到完整,松本润不明所以的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太舒坦。
“Jun~chan~”
有点醉醺醺的,大野智把用抹布擦桌子的动作改换成黄金鼠剥瓜子的姿势。
“就叫你有话就说。”
甜腻沙哑撒着娇的叫唤充满了孩子气,像要把人推进黏到化不开的糖浆里。万劫不复。
松本润忽然觉得胃很痛,使了使力想要让自己的手摆脱充当那颗倒霉瓜子的可笑命运。
可怎么说呢,酒醉模式开启中的人手劲总是特别大,松本润的努力最后也只是换来了黄金鼠提高警惕把险些被人抢走的瓜子巴得更牢而已。
“Jun chan 啊~”
仍旧是嘀咕了一声就没有下文,好像光是这么叫着就已经非常非常的满足了。
“喂。”
松本润有点忍不住,伸出没有被巴住的左手就要往大野智头上打过去。
可下一刻,举在半空中的手连同他微恼地蹙起来的眉,都冻结在对方模糊的低语里。
“很久啊……我等你很久。”
大野智的下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磕在了凉凉的桌面上。像没有多余力气来支撑似的,每说一个字上下颚的牙齿都碰撞着发出好大的声响。
就像终于找回了心爱的玩具,连睡觉的时候也一定要抱着不放才会安心,大野智的鼻尖距离被他抓在手里的松本润的右手只有一公分。
“Jun chan,是你迷路了还是我迷路了?小……小时候啊,我迷路了都是站在原地等。可是这次,我不知道应该在哪里等啊……我不知道,不知道。”
含糊的嘟哝渐渐弱化为小动物般的细声呜咽。
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大野智一边说着不知道一边轻轻摇着头,皱成一团的脸忍不住去蹭在松本润的右手上。留下微温的湿度。
“……嘘,没事了没事了。我已经找到你了。”
忽然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松本润很困难才发出声音。
看到大野智双手抓紧了自己的手,把整张脸都埋在里头,这才意识到之前那突如其来的疼痛并不是什么胃痛,而是那里在痛。
松本润抬起左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
很痛。
Jun chan 这个人对于大野智的重要,松本润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
他知道大野智醉了,也知道大野智所说的那些令人心软的话都不是对着他说的,但还是想要假装不知道。
不要开他玩笑让他吃那么多朗姆酒蛋糕就好了。
因为无法控制地在意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所以后悔。
很后悔。
我果然对装傻这种事不在行啊。
松本润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把左手放到大野智乱糟糟的后脑勺,轻轻地抚慰着。
喂,那个叫Jun的家伙,你再不出现这家伙就由我接手了。
有点好笑地在心里自言自语,想想还是不甘心,又补充了一句,
不,就算你现在出现也已经太迟了。
“很难受吗?”
被摸着头的大野智忽然犯着恶心开始干呕起来。躬着背曲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沙发里。
手还是没有放开。
松本润只好保持着一只手被握住的姿势,有点困难地从沙发上起身绕到大野智面前,左手在他背脊上轻轻拍着。忘记了要去在意这样近距离的面对面在旁人的眼里看起来会有多么暧昧。
松本润的界限从来就不是他自己规定的,而是由大野智来决定的。
大野智并不是松本润生命中的特例,因为他是他的标尺。
“我们回家了好吗?”
抽出手,松本润把大野智架在自己的肩上。
大野智难受得说不出话,双唇一张一合地干咳到双眼冒出闪亮亮的水光。在松本润说到‘回家’的时候,他好像微微点了点头。
被抽走了手的大野智若有所失,迷迷糊糊地又去扯住了松本润束在西装裤子里的衬衫下摆作为代替品,顺势哼哼唧唧地在松本润的颈窝处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慢慢安静下来。
“喂,你不要睡着啊。”
整个人挂在松本润身上的大野智重得像一头死猪。
松本润有点郁闷地低头看了看生生被扯出皮带外面的衬衫下摆,又没有多余的空暇来解救。最后还是轻声说了句,“你啊……”
嘴角浅浅弧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