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知道什么是阳光,
我已经变得不太喜欢它。

                               —— By 大野智







电视屏幕明明灭灭的银蓝光线洒落在一米或者两米之间。铺在床前的椭圆形米色长毛地毯,垂下一个被角来的原木床边。
只够窥探到这些而已。


松本润怀里塞着一颗小靠垫,把自己隐藏在光线无法触摸到的阴影里。



边上那颗枕头上的人已经昏睡很久。




下雨天拦不到计程车并没有谁应该被责怪。
松本润架着完全没有意识的大野智挫折地往公司停车场方向移动,不管是在外人看来还是从松本润本身的感受上来说,这实在和拖着一只轮子转不起来的行李箱并没有太大差别。一路上,不断冲那颗在他肩膀上颠来簸去的脑袋低喊‘喂,你倒是给我走走好啊’的行为变成了徒劳无功的自我独白,松本润甚至有一点负气地想凭什么就该我给你做苦工啊干脆一起坐在路边等死好了。



可为什么是一起等死?
明明还有把大野智丢下一个人等死松本润自己回家去冲热水澡这种更符合经济效益的方案。



给淋湿的小动物洗澡这种事松本润缺乏经验,给别人换鞋脱袜更是自从他叫松本润起第一次挑战。等把大野智擦干抹净顺利丢到床上的时候,松本润只觉得身上湿得比刚到家时更彻底了。
看着那个期间因为被吵到睡眠而不断抗议泼了他一身水的家伙,现在正舒服地抓着被子睡成一团,松本润没脾气地抱怨了一句‘不识好歹’。



本来是想靠在床上看一部买来很久都没有时间看的老电影,后来因为怕吵到大野智而挪到了客厅里。计时器跳转到片长的三分之一,松本润感到客厅空旷到令他所在的沙发看上去孤单无比。
不习惯处在众人之前,尽管如此又不善于独处。

松本润取出碟片,切掉电源。房间里的大野智坦坦荡荡地露出着小肚肚,没有遮盖的双脚因为寒意而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
‘搞什么啊?’哭笑不得地抱起被踢落在地毯上的无辜棉被,小心地帮他重新盖好,还恶作剧地一直盖到了大野智的鼻子上面。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被需要的理由。

 



“你在哭吗?”


睡意朦胧的沙哑声音让专注在电视屏幕上的松本润措手不及。


“笨蛋!怎么可能!灯光太刺眼了。”


来不及去掩饰面颊上的湿意,松本润把右手朦在了大野智不知是否睁着的双眼上。
我才没有哭,所以一定是你看错了。
松本润式的霸道逻辑,笨拙的伪装,无谓的逞强,让人软下心来的颤抖指尖。

 



才没有呢!阳光太刺眼了。



曾经有过这样的午后。


电视上播放着《秘密花园》的动画片,面色如纸的柯林少爷坐着轮椅把故事书砸到前来探视的麦琪脸上,像一只不知所措的骄傲刺猬。
‘不要走啊,你们。’
看着走出门外的麦琪,说出这句话的不是动画片中的柯林,而是电视机前的小松本润。


全日本的小朋友中,看到这里而哭起来的大概只有松本润一个人吧。



‘你在哭吗?’
‘才没有呢!阳光太刺眼了。’



大野智永远记得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照例还是会陪着那个孩子看电视的自己,还有一面偷偷吸着鼻子一面生气地大叫‘才没有呢!阳光太刺眼了’的那个孩子。
大野智没有看见过阳光,但大约知道那是一种非常美好又温暖的东西。可是如果会让那个孩子很伤心地哭起来的话,他想他还是不会去喜欢‘阳光’这种东西。

 



“是啊。太刺眼了。”


大野智温柔地拉下松本润覆在他眼睛上的手,紧紧地握着藏进自己的棉被下面。
他看不清楚光线之外的松本润的表情,当然也看不到他脸上的任何痕迹。
从以前到现在,一点都没有进步。什么也没有看到的自己,却重复着‘你在哭吗?’这样的话而惹恼了对方,果然如松本润所说的他就是一个笨蛋吧



右手忽然升高的热度,象带着无数倒钩的银针飞速地在血管里穿行。是刺痛还是灼伤,松本润也说不出个味道来。
他从来不以为自己有多了解自己,可是这一刻,带着被看穿了心思的勉强又或许是被施舍了怜悯的别扭,松本润更是意外突显地迷惘着自己到底是想要这个人放开自己的手还是希望他握紧了能不放就不放。


“饿了吗?我去弄点吃的。”


最后还是选择了故意曲解大野智的意思。松本润左手摸索着遥控器按下暂停,右手小心翼翼地不怎么敢使力抽出。
你放手吧,你放手的话就不用我放手了。



在食物面前从来不曾说不的大野智第一次摇了头,很大力的。浅色的阴影里只看到那海胆似的轮廓在枕头上上好笑地滚来滚去。


“如果是你的话……”


大野智感到仰躺着说话好像有一点困难,仿佛发出来的声音都会轰隆轰隆地自说自话跑到后脑勺那边去。
面朝松本润的方向翻了个身,又变成了巴着松本润手不放的依赖姿势。


“如果是你的话,有一样非常非常非常非常……”


就像磁头坏掉的CD机,说到‘非常’两个字的时候大野智无法自我克制地不断强调着。


“到底怎么样?”


松本润觉得如果放着不去管他,这个人可能到了天亮还在非常着。


“哦,对。总之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的一样东西。如果不见了的话,要怎么办?”


忍不住又强调了三次。
大野智在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声音沮丧得陡然向下滑了好几个key。


“还要怎么办?当然是去找回来。”


几乎是立刻回答的。
松本润很想要打开灯看一下把他的右手越握越紧的大野智的表情,可是又害怕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狡猾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一直都找不到呢?是要继续找……还是去再买一个一样的?”


刨根问底的气势,让松本润感到问着这些问题的人有一点陌生。
大野智的问题通常只限于‘什么啊?’和‘为什么?’,也就是说始终是内容待写的特殊疑问句。眼下这种含义明确指向精准的一般疑问句,不是大野智的风格。


“我的话……”


如果随便换一个人来问松本润这种问题,毫无疑问会被立刻鉴定为侮辱智商或者当面挑衅。那么下一刻就该是区分亲疏远近而给予晾在一边自生自灭、丢个白眼反击回去,或者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差别待遇。
不过因为是那个向来只问特殊疑问句的大野智,松本润意外地认真思索起来。


“我会买一个比过去那个更好的。”


不眷恋,过去。


“那原本那个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要怎么办?”


好像被松本润说要丢掉的不是一样东西而是大野智他自己一样,阴影中的海胆头难过地把头支起来凑近松本润。仿佛这样就可以增加一些紧迫感还是说服力。


“你已经努力找过了,不是吗?”


转过头,松本润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部特写。细微的表情在定格的光束里暧昧不明,唯有那双眼睛永远都是湿漉漉的。


“可是……”


被松本润的回答呛到有一点咽住,大野智已经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和松本润辩论,还是假借着松本润的名义在和自己抗衡。
他到底想要驳倒谁?说服谁?
又或者根本只是想要有一个人来说服他自己。


“可是,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更好的了。”


所以,原来的那个还是舍不得放弃?这难道就是理由吗?


“……”


松本润有一点无语,他再次体会到和一个脑内构造和自己天差地远的人沟通是多么消耗体能消耗耐心消耗寿命的一项活动。
原本想说‘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了’,可是感受到不知道是在抗拒还是在期待的大野智专注的视线,松本润还是摇起了白旗。
轻轻地叹气,“相信我……”



这样的开场不期然地让松本润想起了二宫和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不能学会相信别人的人,也是无法得到信任的。
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但对松本润而言这句话仿佛近在昨天。


那么我先相信你的话,你就会相信我了吗?
松本润有一点自嘲地想着。如果被二宫听到的话一定又会咈咈咈地阴笑着数落他‘这可不是在做交易啊,小润’。


是啊,我不是和你在做交易。



“相信我……好吗?”


因为不是在做交易,原本的命令句又临时改成了委婉的问句。
有一点困窘,害怕遭到拒绝。


大野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在被子底下抬起另一只手,加握到松本润的手上。


“绝对会有更好的!绝对!”


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我绝对会和你一起找到比以前更好更好更好的一个。

 


“这样……吗?”


好像忽然脱力般的,大野智把努力支在半空中的头重重埋入了枕头里。

 



如果停止追寻你,
你会感到寂寞吗?


Jun chan。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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